□本报记者 刘平安□

　　获得2012年“我最喜爱的健康卫士”称号的纪凤银66岁了，一直在江苏省睢宁县姚集镇石碑村当村医。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，有的是当地供电站站长，有的是民政局局长，还有的做生意发了财，而老纪一辈子守着村卫生室没动窝。尽管家就在村里，但长期以来老纪都独自睡在卫生室，24小时应诊，也就吃饭回趟家。老纪有3个子女，以前孩子们没觉得自己的父亲有啥不好，后来慢慢长大了，感受到了现实的巨大反差，开始有了意见和看法。老纪说：“他们都说我认死理。”
　　“我的命是共产党救下的”
　　儿女们的说法有一定道理。“我的命是共产党救下的……感谢毛主席……县上培养我可不容易……”干了一辈子村医，总不能不说说过去，而老纪一谈到过去，就是这些老电影里的经典台词。但是，静下心来听这位老人讲述那些过去的岁月，任谁都无法不被这平凡世界里稀有的坚持深深触动。
　　老纪说，自己生长在一个大家庭中，由于饥饿、贫困、疾病，父亲、哥哥、姐姐以及小弟弟先后死去。这种变故让纪凤银对疾病产生了不同于常人的感受。“亲人接连死去，打击很大，太痛苦了。到我十六七岁的时候，只剩下母亲和我相依为命。那时我在上初中，因为太穷被迫辍了学。生产队同情我们家，让我当了卫生员，一干就是一辈子。”
　　“1966年，我已经是生产队的赤脚医生了。那年，毛主席提出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，提倡预防为主，要求赤脚医生到田间地头治病、防病。那时候，危害最大的是疟疾，发病后先冷后热再出汗，肝肿大，而且传染。当时要求人人服药，连吃8天，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，吃后往往呕吐、口唇青紫。很多人不愿意吃，有的含在舌头底下，转过头就吐了出去。我们的任务是盯着人们吃下去。”
　　让这个老村医印象深刻的另一种疾病是血丝虫病。老纪说，这种病是蚊子叮咬后通过血液传播的，被传染后，病人往往会出现血丝虫腿、乳糜尿等症状，苦不堪言。为了从根本上遏制这种疾病，当地搞了人人采血的运动，要采耳朵上的末梢血，而且只有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采集才有效，可这个时刻正是大家休息睡觉的时候，“干了一天农活都累趴下了，我们还要到人家家里采血。当时采血用的是三棱针，看着就吓人。一些群众不配合，不是骂就是赶我们，甚至还放狗咬人。”
　　“听了这话，我觉得比啥都满足”
　　由于经常接触传染病患者，1978年，老纪感染了结核性胸膜炎。发热，疼痛，消瘦，乏力，盗汗……这场大病持续了2年多，差点要了老纪的命。“我是个穷医生啊，那时到县里结核病医院看病，胸透才7毛钱，但我也要攒钱才能去看病。”这期间，老纪还得继续给别的病人看病。
　　后来，老纪的病重了。肝脓肿、十二指肠溃疡，不能吃饭，当地医院怀疑是肝癌。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很同情，决定集资送老纪出门看病。“大家一共凑了150元钱，临走时有的老乡还给我送来鸡蛋。”老纪拿着这笔钱，到了山东济南，医生仔细检查后，认为老纪并非癌症，叮嘱老纪不要太操劳。
　　虚惊一场后，老纪又回到村里。为了报答乡亲们，老纪把工作看得更重了。
　　同村的房以彩老人说：“老纪是好人啊，谁家有病人，再晚再冷老纪没有推辞过，都是到家里看。后来家家户户出去打工，只剩下老人、孩子，不管有钱没钱，老纪看病没耽误过。”七八年前，房以彩的侄子误喝了农药，紧要关头是老纪赶到他家洗胃给救活的。
　　今年春节前的一天，老纪正往卫生室走，一位妇女把他拉住。原来，她以前是这个村子的人，后来嫁到湖北去了，很少回来，这次过节回家看望老母亲。说起过去，这位40多岁的妇女趴在老纪身上哭了。老纪说：“她小的时候，高热惊厥，还有关节炎，趴在地上起不来，是我用针灸慢慢给治好的。出嫁后她一直没回来，我都忘了她的样子了。那天她说一辈子也忘不了我，听了这话，我觉得比啥都满足。”
　　“我走了，就怕这里的人生病没人管”
　　和村民相濡以沫，在老纪的记忆里，这些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。“1977年，有位结核病病人，是残疾军人，我给打了半年链霉素，这种治疗不能间断，停了就影响治疗效果。有时候晚上下雨路滑，没有照明，连手电筒都没有，打完针不能走，还要观察、照顾他，就睡在他家，就和他挤在一张床上。”
　　“这个针要是不打，我心里放不下，也睡不着。”采访中，这句话老纪说了好几遍。
　　“给小孩子打针、吃药，上午看了病，下午要复查。有时候晚了，人们都睡了，但我还是坚持给孩子复诊，有高烧不退的、有肚子疼的、有肺炎的，这些孩子什么情况，要不亲眼看看，我心里放不下，也睡不着。”
　　姚集镇卫生院张院长也是和老纪一起从赤脚医生干到今天的。张院长说，因为老纪责任心强，十多年前想把他调到卫生院，本以为老纪会感恩戴德，没想到老纪根本不愿意。老纪说：“从干这个职业以来，我就没离开过这个地方，除了吃饭，其余时间都在卫生室。我走了，就怕这里的人生病没人管。”
　　德不孤，必有邻。老纪在平凡岗位上的坚持感动了周围的人。2011年，老纪入选睢宁好人榜，他的照片和故事被张贴在县城主街道上。去年，老纪入选中国好人榜。

（责任编辑：秋彤）